华南虎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猫科、豹属动物，是中国特有的虎亚种；个体较小，头圆，耳短，四肢粗大有力，尾较长，毛皮上有既短又窄的条纹，条纹的间距较孟加拉虎、东北虎的大；2012年被宣布野外灭绝。

(资料图)

广东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隔着玻璃，两个月大的小虎站起身来，望着玻璃后的大虎。两只虎伸出毛茸茸的大爪子，好奇地把头凑在一起，仿佛在说悄悄话。

虎爸雷胜桥经常会拍一些小视频，在朋友圈记录华南虎成长的有趣场景。

雷胜桥是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饲养主管兼兽医师，他在视频中记录的小华南虎出生于去年7月。这也是继“莲花”“芙蓉”这对华南虎姐妹花后，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在2022年新生的华南虎幼崽。后来，CBA广东宏远俱乐部认养了这只小虎，并取名为宏宏。目前，7个月大的宏宏身体健康，依然是基地里年纪最小的“小朋友”。“体重目测有30kg吧，现在长大了也不敢抱它了。”雷胜桥笑道。

作为我国特有虎亚种，华南虎也是世界十大濒危物种之首，全国数量仅259只。不少科学家表示，野外暂未发现其踪迹。人工繁育的华南虎，又面临着近亲繁殖和难以适应自然等问题。

目前韶关华南虎繁育基地已开展相关野化训练，但曾经的百兽之王何时能重现“虎啸山林”的姿态？雷胜桥表示，野外放归最基础的是需要保护较好的、大面积适合华南虎生存森林生态环境。“但这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广东韶关华南虎繁育基地。

新生降临

2022年，按预产期100天来推算，7月23日就是梦梦生产的日子。

雷胜桥和同事们计算着日子。提前几天就把梦梦送进了产房。

“孕妇”梦梦在产房来来回回地走，看起来十分焦躁不安。雷胜桥知道这是要生产的前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墙面上的屏幕。办公室里，摆着一张木质沙发，他困了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但很快又会醒来，继续盯着眼前监视器里的黑白画面。

7月21日0点50分，雷胜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小满和梦梦的幼崽降生。监控画面里，刚刚升级做妈妈的母虎，正给自己出生的孩子耐心地舔毛护理，清理新生儿的体表羊水并给虎崽喂奶。

12个小时后，趁着梦梦离开产房喝水的工夫，虎爸雷胜桥和工作人员赶紧用铁栅栏将他们分开，再把小老虎抱出来，进行简单的体检，然后放入育婴箱。准备进行下一步的人工喂养工作。虎妈妈回来，看到孩子不在自己身边了，也会走来走去，寻找自己的孩子。“这种情况要连续几天。”

“父亲小满，母亲梦梦，性别雄性，体重850克。幼虎情况良好，无外表缺陷，四肢挣扎有力，声音较脆亮。”雷胜桥这样写道。这也是继莲花、芙蓉这对华南虎姐妹花后，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今年新生的华南虎幼崽。

2022年7月出生的幼虎宏宏在育婴箱内熟睡。

同年8月初，我第一次见到了育婴箱中的幼虎。

出生才刚满10天，在粉色垫子上，虎崽扭动着小小的身体。眼睛还没睁开，体重却已经足足有1400多克。每两小时幼虎就要饱餐一顿。虎爸雷胜桥将35-40毫升的温水倒入奶瓶，混合两勺半猫奶粉，双手不停地滚动瓶身，然后上下摇匀。

“喂食一次性不能太多，要根据它每天的生长量来确定喂多少，它适应了你再去慢慢增加分量。正常情况下，幼虎每天是可以增重60—80克的。”雷胜桥一手扶着奶瓶，一手托着小虎的爪子，小虎在虎爸的腿上渐渐安静下来，大口大口地喝着。肚皮也渐渐滚圆起来。

虎爸雷胜桥给幼虎宏宏喂奶。

吃饱喝足后，虎爸耐心地给幼虎擦干净嘴，顺了几下皮毛后，又放回了保温箱里。没一会儿，幼虎就睡着了。

为了小家伙能健康成长，虎爸们在育婴箱旁搭起了床铺，每隔2-3小时，就要起身给幼虎喂奶，24小时轮流看管。“等它长到一个月左右，我们还可以带它去走廊下面散散步，晒晒太阳了。”虎爸雷胜桥说。

虎爸雷胜桥检查宏宏的身体状况。

去年11月，知名篮球运动员易建联所在的CBA广东宏远俱乐部认养了这只小虎，宏宏的名字由此而来。目前宏宏正式“就读”华南虎幼儿园，跟其他三只亚成体虎轮流“上学”。每天8点半从休息区放出来时，是它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活动区里有假山、水池、球类、架子，它可以攀爬、跳跃，玩得不亦乐乎。

虎踪难觅

华南虎是我国特有的虎亚种，有“中国虎”之称。头圆，耳短，四肢粗大有力，尾较长，胸腹部杂有较多的乳白色，全身橙黄色并布满黑色横纹，是体型较小的虎种。一般来说，大虎的正常体重有120-150kg。

历史上，华南虎曾广泛分布于华东、华中、华南、西南地区，数以十万头计的华南虎曾把大片的山林视作捕食奔跑的乐园，是名副其实的“森林之王”。但随着人口增长，人地矛盾越来越发突出，大量的土地被用作耕地满足农业生产，华南虎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栖息地不断减少威胁到华南虎的自然繁衍，华南虎只能下山，历史上可查的“虎患”频发。

由于人为捕杀和环境破坏等因素，人地、人虎间的矛盾愈发突出，华南虎的种群数量大大减少。资料显示，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的华南虎数量为5000只左右。但上世纪90年代开始，野外华南虎已经难寻踪迹。1996年被国际自然保护联盟列为“极度濒危的十大物种之首”。

水池边玩耍的华南虎。

我国对于华南虎的人工繁育工作始于上世纪60年代。1990年1月，为拯救、保护和恢复华南虎种群及其栖息环境，广东省人民政府批准建立了“广东粤北华南虎省级自然保护区”。2008年，广东粤北华南虎省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设立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规划占地面积约450亩，是我国规模最大的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

作为繁育基地“元老级”的饲养员，雷胜桥2002年退伍后就来到韶关，2008年正式开始接触饲养华南虎，“我们基地采用半野化散养模式，围着半片山，每只老虎的活动范围都有两三亩，每一只都是作为独居来饲养，我们尽可能去还原它的生活环境，让它保持最原始的生活习性。”对于像宏宏这样的亚成体虎，也有专门的幼儿园供他们活动。

繁育基地内的华南虎。

截至目前，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的华南虎种群数量已从最初的2只达到14只，其中包括5只亚成体虎、5只可进行繁殖的成年虎及4只老年虎。其中经雷胜桥育幼、人工喂养的就有9只。

“目前我们的幼儿园只有两个活动区，4只虎只能轮流活动。今年幼儿园我们将新建3个活动区，给亚成体虎更多的活动空间。”雷胜桥说。

亲如一家

“华南虎人工繁育工作，最困难的是由于近亲繁殖带来的问题。”由于现在全国的华南虎基本都是最初6只野生华南虎的后代，高度近亲繁殖影响了种群数量的恢复，繁衍出的后代死亡率高、缺陷较多。为了缓解近亲繁殖的问题，雷胜桥介绍，两只华南虎在配对时，会有1-6的交配系数的参照，系数达1-4的，才可以交配。

近亲繁殖意味着基因多样性的缺失，会导致种群退化。成功出生的华南虎，幼体也会更加脆弱，需要“奶爸们”的悉心照顾。而这种照顾的经验是基地的奶爸们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正在嬉戏的两只虎。

2008年12月，基地从福建引进了华南虎“王子”和“公主”。他们交配生产的第一只华南虎威威，也是基地出生的第一只华南虎。“那时我们第一次接触新生的幼虎，经验很不足。”雷胜桥回忆道，当时还没有保温箱，新生的幼虎暂时放在木箱里。刚出生的小家伙身体还比较虚弱，幼虎意外感染了急性肺炎。 

“当时我们吓坏了，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肚皮还会一上一下的。我们就赶紧从医院里借了一个保温箱，然后给它吸氧，又采取了很多措施。”雷胜桥守在威威身边没合眼，连续70多个小时地守护，终于盼到它睁眼。

今年威威已经13岁，已经步入老年，不怎么爱动，喜欢懒懒地趴着晒太阳。但雷胜桥每每想起它刚出生经历的那场大病，还是捏了把冷汗。

为了更快地掌握华南虎繁育的经验技巧，雷胜桥积极与全国的动物园相关专家联系，对华南虎可能出现的各种疑难杂症进行交流。“走出去是去学习人家的好处，请进来是让人家指导。”雷胜桥认为，摸索经验一定要坚持“走出去”和“请进来”相结合。

慢慢地，奶爸们在繁育方面有了心得：喂食量要随着季节的变化来调整，比如春夏季喂食量是体重的5%，到了秋冬，就要增加到体重的8%；怀孕的母虎补充鸡蛋或者维生素，适当增加营养；在幼虎出生后的头一周，要24小时监测，时刻观察幼虎的食欲、排便情况以及小动作等，相应地调整食量......

虎爸雷胜桥准备给幼虎宏宏喂奶。

“宏宏现在一天的饭量就是一只鸡，2-3斤牛肉，另外还要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营养。”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曾经在育婴箱里嗷嗷待哺的虎崽，现在也长大了。“目测有30kg重。现在长大了也不敢抱它了。”雷胜桥笑道。

基地的办公室，是饲养员们夜晚观察小虎的主要阵地。墙上的监控屏幕，分隔开四个画面，雷胜桥说，上面的是莲花和芙蓉，下面的就是幼虎的妈妈梦梦。

一年365天，虎爸雷胜桥的休息日可能不足10天，这数十只华南虎就像是他的孩子。雷胜桥笑道，“我照顾华南虎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比起对我的小孩，可能我在老虎身上的精力放得更多些。”

放虎归山

去年7月，广东清远长隆华南虎繁育野化基地的华南虎“大华”（公）和“安安”（母）已经实现了野外自主捕食。实现种群扩繁，恢复野外生存技能是华南虎保护工作的一项重点，放虎归山才是华南虎保护工作的终极目标。

韶关华南虎繁育研究基地已成为我国华南虎繁育和种群发展研究的重要基地。2021年，更创造了一对华南虎一年内成功繁育三胎四头并全部成活的国内华南虎繁育纪录，在保证种群数量的基础之上，目前，繁育基地已开始对华南虎进行野化训练。雷胜桥表示，华南虎到了1岁左右，基地都会投喂诸如活鸡一类的活体动物。“比如2021年底出生的姐妹花‘莲花’‘芙蓉’，我们就给它们扔了活鸡下去，它们会去追去咬，反应还是很好的，本性也是在的。”

据专家表示，华南虎野外放归分成种群发展、野化训练和放虎归山三个部分。韶关市林业局表示，经过技术专家团队前期的调研，乳阳林场有望成为华南虎野化训练基地。

基地里的华南虎就像雷胜桥的孩子一样。

但放虎归山是一个非常长的过程。放虎归山之后能否适应野外环境，也需要一个观察的过程。在人工环境下培育长大的华南虎，已经养成亲人的性格，将人类喂食当成食物的唯一来源。此前，在南非野化的华南虎，经过一年的适应才学会吃掉一只鸡。因此，在放归前的野化训练是相当有必要的。

放归山林的华南虎是否会对人类造成威胁？人虎的关系是否又存在矛盾？雷胜桥表示，野外放归最基础的是需要保护较好的、大面积的森林生态环境。因为没有人类居住，也就不会对人类生产生活造成威胁，并且放归的区域要有足够的食物，可以满足虎日常生存。清华大学深圳国际研究生院的副教授Matteo Convertino也提到，每一个生物种群，都离不开与其他种群以及跟环境的互动，解决人类种群与华南虎种群的冲突问题是其一，恢复华南虎的栖息地环境则是另一个关键。

在第九个“世界野生动植物日”上，广东省林业局相关负责人也表示，将深入推进华南虎等珍稀濒危物种保护研究工作。接下来，广东坚持推进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优化生物多样性保护空间格局，提升保护水平。未来华南虎等珍稀濒危动植物的繁育与保护工作将得到进一步推进。

在水池中嬉戏的华南虎。

就在韶关繁育基地的办公室里，推开门，墙上两只姿态凛凛的华南虎照片映入眼帘。一只趴着，一只坐着，头挨着头，亲密无间。雷胜桥介绍道，这是11年前，用傻瓜相机拍的一张照片，画面上的两只虎分别是韶韶和乐乐。这也是虎爸雷胜桥的微信头像。

谈到今年的计划，雷胜桥说，等天气暖和点，计划小满分别同梦梦、美美进行合笼交配，或许三四个月后，基地幼儿园里将再添新成员。

尽管放归之路漫漫，但虎爸雷胜桥相信终有一天，它们会在山林里肆意奔跑，一如它们的祖先一样自由。

采写：南都记者 李思萌

摄影：南都记者 张志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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